自动化清水养殖样板基地

　　如同承受了沙石藏身之痛后孕育出耀眼珍珠的河蚌一般，诸暨山下湖镇也在经历着一场蜕变与新生。
　　在不到半个世纪里，这座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江南小镇缔造了属于自己的神话：3万不到的总人口数，却有近三分之二从事珍珠行业，并贡献出全球70%以上的淡水珍珠产量。山下湖，也因此成为名副其实的“珍珠之都”。
　　但是，这个让山下湖发家致富的“珍宝”也引出了环保难题：随着珍珠养殖规模的逐渐扩大，水体污染加剧，原来的生态环境被破坏。
　　既要珠光宝气，又要碧水清波，山下湖转型升级、蜕变新生。

“再不能这样粗放地养珍珠了”

　　山下湖养殖珍珠的历史，还要从50年前的一个冬天说起。

　　20世纪60年代末，江苏常州一个名叫朱林昆的生意人到诸暨收购河蚌，这让本地人何木根和何柏荣百思不得其解：诸暨湖畔农民用来喂鸡饲鸭的河蚌，江苏客人却千里迢迢赶来收购，到底派什么用场呢？几经询问，朱林昆给出了“金钥匙”：不仅告知了河蚌的真正用途，还传授了养蚌育珠技术。

　　1969年，何木根以“无中生有”的商业头脑和开拓精神，率先养出了诸暨历史上第一批珍珠。

　　20世纪80年代，随着改革开放的浪潮，山下湖镇已出现一批珍珠专业村，带着当地群众走上了致富路。山下湖镇新桔城村人詹相苗就是在那个时期加入养蚌大军的。

　　“珍珠养殖就像雨后春笋一样遍地开花，开蚌、取蚌的作坊遍布全镇。”回忆起当时的场景，詹相苗记忆犹新，“那时候，由养蚌引起的环境问题其实已经显现出来。”原来，河蚌喜欢富含营养的水质，要想养好就需要往河里投放化肥和饲料。由于大部分养殖户缺乏处理能力，珍珠养殖中普遍存在过度投肥的问题。这些肥料进入水体后大量消耗氧气，使水中的其他微生物无法存活，从而对整个水质产生污染。

　　2011年，刚从店口镇调往山下湖镇履职的副镇长祝新军一到这座珍珠小镇，就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：道路两旁废弃蚌肉、蚌壳堆成山，苍蝇蚊子满天飞。外地车经过山下湖，大老远就能闻到扑鼻恶臭，车里的人常常吓得赶紧摇上车窗。“再也不能这样粗放地养珍珠了。”祝新军在心中暗暗发誓。

“既要养好蚌，又要治好水”

　　40年后的今天，山下湖镇浙江清湖农业科技有限公司的自动化清水养殖样板基地内，碧波荡漾，清风徐来。没人会把这片水域和曾经臭气熏天的河蚌养殖池联系到一起。

　　“这个养殖区域能达到这么好的效果，科技应用功劳可不小，包括自动化管网式珍珠蚌投喂系统、悬浮式自动升降挂养装置系统等4项国家专利技术。”说出这些专有名词的时候，公司总经理郭伟锋满脸自豪。他已经和河蚌打了20年交道，此前还跑到湖北等地养蚌。不过，自2015年起，湖北、湖南、安徽、江西等地的珍珠养殖陆续遭遇环保“叫停”，养殖面积不断被压缩。2016年，郭伟锋回到老家诸暨，力图通过此前与华中农业大学合作研发的自动化清水养殖设备，挽救这个岌岌可危的传统行业。

　　“这些年来，河蚌被妖魔化了。”郭伟锋说，河蚌本身并不会破坏水质，恰恰相反，它是蓝藻等藻类的克星，是清理河道、净化水质的天然卫士。而眼下公司正在做的，是预先在水下铺设主水管道，将蚌挂养在水管下，再将事先培育好的藻类精准输送到塘里的每一只河蚌内。这套被郭伟锋形象地比喻为“奶娘系统”的工程，可以让珠蚌们像用奶瓶一样直接吸到绿藻，不但从根源上有效避免了养殖过程中产生的污染，还能在同面积情况下将产量提高8倍。

　　“既要养好蚌，又要治好水，这才是珍珠养殖真正的可持续发展之道。”郭伟锋说。

转型升级谱写新篇章

　　在山下湖镇，不仅仅有郭伟锋这样大胆尝新“吃螃蟹”的先行者，更有包括詹相苗在内的传统养殖的坚守者。但不管是谁，大家心里都清楚：污染没有出路，转型势在必行。

　　特别是近年来，浙江强力推进“五水共治”，也在倒逼着诸暨珍珠养殖环保水平不断提高。

　　现在，在山下湖镇，包括詹相苗在内的养殖面积超过100亩的养殖大户，都被要求按照5%的面积比例配备尾水处理池。尾水池内通过人工湿地、水生植物、生物净化试剂等多种方式进行处理。出水口水质不达标的养殖户将被强行关停。

　　经过一系列整治，诸暨珍珠的产业链正逐渐发生着变化。散养户逐渐退出，而规模养殖和商行新增了不少。与此同时，山下湖人也有了最直观的感受：家门口的环境变美了。“发黑发臭的河面不见了，还吸引附近村民饭后来散步。”詹相苗自豪地说，如今子承父业，儿子搭上了网络销售这趟快车，学起了网上直播卖珍珠，“以前山下湖珍珠的主要销售市场是香港，现在，互联网让珠农可以直接和全世界打交道。”

　　祝新军说，为引导珍珠养殖转型升级，诸暨还将在珍珠主产区建立9个示范点，并与上海海洋大学、长江水产研究所等多家高校和科研院所合作进行技术攻关，“我们坚信，经历阵痛之后，山下湖镇终会继续孕育出光彩夺目的珠贝。”